尊敬的全國政協委員李彥宏同志:
考慮再三,我還是決定給您寫這封公開信,因為這兩年來不斷的維權,已經將我逼上絕路,不得以采用這種方式。您貴為人民選出來的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新首富、百度網CEO,我則是一介屌絲,按理說我們之間不應該有交集。
您是我的偶像。多年前,您回國創業,開一界風氣之先。除了創辦百度取得成功之外,您還是被全國人民選出來的全國政協委員,是企業家們的楷模。正因如此,之前我一直使用百度作為主要的搜索工具,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個晚上。
三年前,我還有一份算體面的工作,收入尚可。然而,一次偶然事件使我的人生軌道徹底改變:我的工作丟掉了,三年工作中的積蓄耗盡,原本設想計劃中的事情全部泡湯,從新開始,至少也要十年吧。
十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正是那一天晚上,從我用百度搜索“在線娛樂小游戲”之類的關鍵詞說起,準確的關鍵詞現在想不起來了,當時本想搜索類似“是男人就下多少層”之類的在線小游戲玩,可百度推廣頭幾條推薦的卻是賭博網站,我當時也比較閑,所謂無事生非,就手賤兼好奇的點擊進去玩了幾把,最終結果可想而知,我沒能抵抗住欲望,扔進了我所有的積蓄。
雖然我扔進去的總金額對百度來說可能連九牛一毛都說不上,可對我來說卻是金額巨大,我成了窮光蛋,但這實際上也不可怕,可怕之處在于,賭是一種癮,總想撈回來,所以戒得過程那種痛苦自責反復至今還印象深刻,期間經常覺得我的人生就這樣完了。
剛開始直到現在我也認為主要責任在我,所以剛開始根本就沒有起訴百度的想法,只是覺得這種網站害人太深,不應該讓他們堂而皇之地做廣告,所以周末有時間就搜索可能的關鍵詞,發現賭博網站就舉報給百度,起初這些舉報還湊效,可后來百度就不怎么處理。所以我就直接打電話給百度舉報,可電話中百度客服的處理令我非常不滿,他們大概意思為推廣是否違法是否下線不能單憑我說的,需要由國家相關部門共同判定。如果是一般的推廣內容,百度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對于這種打開網站直接清楚的介紹這就是家博彩網站,這種明顯的違法廣告還需要國家相關部門去鑒定,那百度明顯是故意為之了。也就是從這一刻,我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我要舉報百度,避免更多人再像我一樣誤入歧途。
于是,我開始向北京工商舉報百度,可結果讓我非常震驚,北京工商電話中告訴我,這種舉報無法受理,理由是百度推廣不是廣告,不屬于工商監管?。?!隨后我就查閱相關資料,也查到媒體早已曝光過的百度推廣種種劣行,而百度推廣之所以肆無忌憚屢屢推廣虛假甚至違法信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百度推廣竟然沒被認定為廣告,所以百度很少因此而真正承擔什么責任。因為我當時已經失去了工作,時間比較充足,所以我就決定通過訴訟要求法院認定百度推廣就是廣告,讓百度承擔應有的責任,付出該付的代價。當時我覺得這個過程應該很簡單,可誰知起訴百度的過程中困難重重,主要就是海淀法院(按屬地原則,要起訴百度必須到海淀法院立案)不愿給立案。
2012年2月9號,我攜帶已公證保全資料去海淀法院立案,我當時天真地以為七內天立案成功,等開庭的時候再來北京。結果根本就立不上案,而且海淀法院的立案庭庭長處處幫百度說話,庭長武會珍說我們這立案必須先經過調解程序。
作為一個普通公民,我實在沒辦法,就先答應了接受調解??墒?,這種想法還是太天真了,我整整等了兩個月也沒得到通知說百度來走調解程序。然后我就與庭長大吵大鬧,在鬧的當天,法院與百度約好時間,說百度第二天來人。當然調解的時候,法院也是處處幫百度說話,最后調解的結果是如果百度告知我推廣客戶的真實信息,我就不起訴百度了,如果百度提供不了,我還接著起訴,當時雙方同意在調解書上簽字了。結果在百度方在提供推廣客戶的信息時,我當場就核實出他們提供的所謂公司根本不存在,要求法院繼續立案,但武會珍只是說要報上邊領導請示,但就是不給我立。
我最后沒辦法,就想嘗試混進海淀法院找院長試試,我在海淀法院正門觀察了好幾天,想混進去幾乎不可能。但是這幾天我發現那些在海淀法院工作的物業人員可以自由進出,因為知道物業都是外包的,我就在網上搜索海淀法院物業的外包單位,竟然還真找到了,并且他們正在招聘工作人員,當時網上投簡歷沒有回應,我沒事的時候就在海淀法院晃檔,尋找可能進入海淀法院找院長的機會,最終我跟隨一個應聘海淀法院食堂雜工的人進去一起應聘了,最終以食堂雜工的名義應聘成功,隨后進入海淀法院食堂當雜工。但非常不湊巧,我竟然在工作第一天在電梯里碰到接收我立案材料的法官,然后過了一個多小時,食堂負責人就找我談話,說我不能再這工作了,我辦離職手續的時候問為啥要開除我,他們說法院擔心我在他們飯菜里做手腳。雖然被法院發現了,還沒見到院長就被開除了,但是立案庭長答應給我正常走流程請示,我這次才知道,原來她以前一直在拖我。
過了大概一個多月,我的案子終于可以立了。但法院沒給我全立案,一個是起訴搜索“微機攝像機”購買到三無產品案(法院不同意我適用廣告法進行立案,只讓我以適用網絡侵權責任法立案,說開庭后可以自己更改適用法律),一個是起訴海淀工商不查處百度上發布虛假廣告案(民事立案難時,一個好心律師告訴我的變通方法)。
后來起訴搜索“微機攝像機”購買到三無產品案在山后法庭開庭,因我開庭時將適用法律改成廣告法,法官說我擅自更改案由,要承擔起訴不獲支持之類的講法,我當時不懂法,就被法官給忽悠了,因為我覺得即使以侵權責任法判我贏了,這個案子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就撤訴了。因為我擔心這個案子再被法官忽悠,我就花錢請了個律師幫我訴,防止法院在程序上再忽悠我。但這個案子一審也輸了,不但沒有認定百度推廣為廣告,連賠償的請求都未獲支持,上訴后二審法院在判決中認定百度推廣符合廣告法對廣告的定義,認定百度推廣為廣告了,但沒有支持我的賠償請求。
此前海淀工商認定百度推廣不是廣告,現在法院判決是廣告了,這是我這個案子唯一的進步。起訴海淀工商不查處百度發布虛假廣告案,正常交換證據、開庭后,法院發裁定說我無訴訟主體資格,駁回起訴,上訴后裁定被撤銷,然后海淀法院繼續審理,這次法院支持了我的訴訟請求,撤銷海淀工商的答復,要求海淀工商對我的舉報重新處理。2013年11月7日海淀工商分局重新對我的舉報作出答復,海淀工商在新的舉報答復中羅列了一些理由,最終結果仍然是決定不予立案。我隨即又對新的舉報答復提出行政復議。北京市工商局接到我的行政復議后不久找我談話,稱海淀分局愿意撤回11月7日對我做出的舉報答復再重新做一份新的舉報答復,問我是否愿意撤回行政復議,我表示答應,現在新的答復尚未作出。
如果從2012年2月9號向海淀法院遞交訴狀起算起,起訴百度馬上就快兩年了,從成本角度看,金錢成本與時間成本加起來,可能早已超過因點擊百度違法廣告而帶來的損失了。因此,包括朋友在內,不少人問我,為什么要起訴百度,你能打得過百度嗎,即便贏了也彌補不了你的損失。
確實,即便贏了又如何,若只是從成本角度考慮,我一開始就不會打這個官司,從成本角度看,我注定贏不了。從我動念起訴百度那一刻起,這一切都是以讓百度公司付出代價的目的出發的,可以說我是在復仇,想讓百度為違法廣告傳出應有的代價。但我在起訴的過程中越來越感受到一個普通公民在面對一家強權時的無奈與辛酸,我希望通過我的努力,不再讓更多普通的老百姓像我一樣被騙,讓其他遭遇百度推廣侵權的個人或企業在維權的時候,能夠更容易讓違法者付出其應有的代價。
這就是我,一個普通公民2年來的辛酸維權路,請全國政協的領導、全國政協委員李彥宏同志親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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